希望（小小说）

 希望（小小说）

周洁

“旺叔，赶紧，你家亮亮媳妇又脱得精光在巷道里乱跑哩！”

“唉——"旺叔叹口气，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对老伴灵婶说：“好好看着摊子，别乱跑。”扯了一张不知谁晾在外面还没干的床单，骑车匆匆离去。

巷道里，远远就看见儿媳秀秀赤身裸体，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连说带唱。儿子亮亮在一旁傻笑着，拍手鼓掌。旺叔堵在秀秀面前，拽着床单就要往秀秀身上裹。谁料想，儿子儿媳看到旺叔，转过身撒腿就跑。小两口年轻力壮，一溜烟将旺叔甩在了身后。旺叔追着，稍刻便气喘吁吁。对面过来个人，旺叔忙喊：“快逮住，快逮住。” 

那人将疯儿媳捉住了，旺叔忙用床单裹了，从腰里解下一根细绳，三捆两捆把秀秀捆了个结实，强行将她按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又一根绳子拴住儿子亮亮，推着疯媳妇往回走。 

旺叔六十开外，一辈子辛苦劳作，腰有些弯，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他常年以卖油糕维持生计，跟随他走街串巷，烧火打下手的是老伴灵婶。灵婶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女人，敲一榔头动一动，拨一指头挪一挪的主。一辈子只知道拽着男人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当初，旺叔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婚姻大事迟迟定不下来。最后他父亲从山沟沟里带回来了灵婶，给他做了媳妇。旺叔虽说一千一万个不情愿，面对现实，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新婚的灵婶常被旺叔的发小逗乐子寻开心：“灵儿，旺旺爱你不爱？” “爱。” “咋个爱哩？” “亲嘴哩。” “还咋？” “还......" "不准说话。“旺叔怒气冲冲地瞪她一眼，灵婶就吓得躲到旺叔身后，不敢再言语。灵婶人傻，肚子倒挺争气的，结婚几年，相继给旺叔生了一儿两女，白胖胖的。孩子小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慢慢长大才发现，灵婶生下的孩子跟她一样，都是傻子，甚至更甚于她。旺叔常常望着这一窝傻儿女发呆。两个女儿还好说，虽然傻，但还都安安静静，不给他惹事；儿子亮亮却狂躁不安，今儿砸了东家的玻璃，明儿又破坏了西家的庄稼，要么就是欺负巷道里的小孩，操不完的心。旺叔只好狠心将他用链子锁着拴在家里。随着亮亮的年岁增加，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常常把链子弄断，甚至把旺叔也时常打得头上起包，脸上挂彩。

两个女儿每天就是坐在自家大门口的石头上，冲着来往的人一个劲傻笑。她们长到十六七岁后，旺叔将她们就远嫁他乡了。旺叔的年纪一天天大了，瞅着同辈人的孙子满巷道地嬉闹，他很羡慕，也动了给傻儿子亮亮娶媳妇的念头。可是他家的情况，儿子亮亮的情况，能找个啥样的媳妇啊。旺叔天天走村串巷，一边卖油糕一边不忘给儿子打听和寻找着合适的茬口，终于七拐八弯打听到秀秀这么个姑娘。秀秀原本并不疯，新婚燕尔，丈夫却意外身亡，怀孕三个多月的孩子也跟着流了产，她的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从此后就疯疯癫癫，狂躁不安，婆家丧子，给秀秀治疗了一段时间未见好转，只好将她送回了娘家。

旺叔给儿子亮亮娶回了秀秀。秀秀并不安分，三天两头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跑。旺叔的腰里常年绑着两根长长的绳子，以备随时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儿子傻乎乎的，不谙男女之事。有人说，儿子的新婚夜是旺叔亲自指挥儿子行的房事。也有人说，儿子的事情旺叔代劳了，但不管怎么说，秀秀进门一年多以后，肚子算是鼓起来了。怀孕后的秀秀依然疯疯癫癫，常脱光衣服乱跑。旺叔只好出门时将她锁在家里，或者绑在架子车上，走哪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