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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18 20:50归 宿
江苏省大丰高级中学|顾睿思
这夜来的断断续续，像是古旧墙上剥落的墙灰。我穿过人潮，走过大风呼啸的地铁口。有妙龄女子从身边经过，裹着厚重的棉衣，光着腿，脚上穿一双细带凉鞋，一脚踏进雪地里，皮肤和雪花触碰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身边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我明白每一个交通工具上都有人在远行，有人在回家。似乎没有片刻停留。
所有人都在赶路。
这座城市彻夜不眠。我在地铁上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中年男人，身材已经开始走样。他拿起手机接电话，笑的慈眉善目：“马上到家，马上到家。”
忽然心头一暖。因为知道自己终点在哪里，所以对前路充满未知的期待。因为我在回家，所以对每一个要经过的路口，都熟悉而热爱。
到达熟悉的楼梯口，伸手触摸到墙壁上的楼道灯开关。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我意识到我已经到达，所以我不再害怕，即便我眼前一片漆黑，我也能顺利的找到光明的开关。
打开门的那一刻，我习惯性地弯下腰。果然有个白色的小脑袋在门后探头探脑。我伸手摸摸那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它一直在等我，那一刻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就像是在最寒冷的冬天，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玻璃对面是白雪皑皑，玻璃里面是春暖花开。有了等待就有了期盼，所以这片刻的黑暗不再让我觉得孤单。
有时候感觉养一只小猫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做无谓的期待，不关乎任何利益、得失好坏。它只是单纯的出于本能的爱我。
它爱我的时候，我也刚好在。用机缘巧合这个词，显得太肤浅，我们应该是前世擦肩而过几千次，彼此陌生，又沾染对方的气息。陪伴的确是最长情的告白，让我时刻感觉到被爱。
我记得某一个下了雨的黄昏，一家人穿得整整齐齐站在照相厅门口等候。我们很久都没有再拍过全家福了，所以我们彼此无言却很激动。忽然爷爷站起来向门口匆匆走去，本以为他只是去洗手间，却等了很久没见他回来。
大家焦急地准备去找他时，他推门进来了。头发有些潮湿，冲我们笑得一脸得意。然后他敞开衣服，里面露出一个白白的小脑袋。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湿了。
拿到照片的时候，我用手指摸过每一个人的脸。看到我的小猫乖乖地坐在爷爷脚边。我只想到一个词，叫圆满。
所有人都在赶路。
我又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看不出年龄。带绿松石耳环和珍珠项链。黑底纱裙上有大朵白色花影，却穿着一双朴素的帆布鞋。虽然是很怪异的装束，却说不出的好看。她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让人很容易注意到她。
她第一次与我攀谈，我坐在她的身边。她看见我翻看手机里小猫的照片，眼睛突然放光。她拿出手机跟我分享她的小猫，一只普普通通的三花猫，但被照顾得很好，胖嘟嘟的很可爱。我礼貌性地夸赞。
她自顾自的说起她的养猫经验，告诉我她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缩在阳台暖气片后面瑟瑟发抖，她还跟我说这只小猫是她唯一的亲人。
后来在固定的时间我总能遇到她，她站在地铁口边，左顾右盼。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否在等我。
似乎是没想好开场白，她问我：“你回家吗？”我点点头，保持着礼貌和陌生人之间该有的距离。也许是我的错觉，有一瞬间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羡慕。
或许家的定义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习惯了孤独的人，最后与猫相依为命。我愿意在枯燥的旅途中和她分担一些无聊，但后来的路她依然是要一个人走。我爱莫能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