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密码

100 2019-12-02 10:38 chookdog
记忆中平生第一次远离家门是到二十多里外的中学读高中。第一个周末刚到,天上下着暴雨,我便迫不及待地顶着母亲给我自制的塑料雨衣骑车回家了,赶到家时早变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无一幸免,脱下的衣服能拧出半盆雨水。但我的心里是高兴的,母亲的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未离开过母亲超过七天。
在家的时候,我是从不洗衣做饭的,也就是从离开家的那一天开始,我才慢慢学会了什么都要自己干。记得那时的学生宿舍,男生和女生还住在同一大楼,男生住在低楼层,女生则住在高楼层,几年过去了,两者倒也相安无事。宿舍里的水房通常安装一长排的水管,因为人多经常要排队洗衣服,记得有次在水房丢了一个塑料盆子,在现在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绝对算得上一份重要的“家当”。于是我便写了一则寻物启事贴在宿舍的大门上,大意是“本人某某日不慎在水房丢失一个X色的塑料水盆,望捡到者送还XXX房间,不胜感激云云……”等到当天上午第一堂课结束时,我没有等来丢失的水盆,却无意中听到同班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她看到的“寻物启事”中有一个错别字,把“盆”子写成了“盒”子,我连忙跑回去看时果然如此,不觉满脸羞愧,趁着四周没人就跟做贼似的赶紧撕下了那张让人笑掉大牙的“大作”,水盆自然最后也没了下落。
现在回想起我们的高中生活应该是非常幸福的,因为男女生的比例基本对半,所以当高中一年级的代数老师讲到映射中的“一一对应”时,某位男同学竟忍不住脑洞大开,暗中给班上每位情窦初开或未开的男女同学一一私定了终身。当然,法则的制定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其本人先给自己“对应”了一位“白富美”,至于别的同学就全凭脑中灵光一闪,乱点鸳鸯谱了。若干年后的实践证明,该位同学的这番苦心自然是美梦一场,最终演变成了欧文和圣西门等先辈们心中的“空想”,只是害得本人自作多情地白白瞎想了三年,没有结果倒也罢了,可悲的是对方竟毫不知情,虽然肉体上近在咫尺,但心灵上的距离却比泰戈尔的那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还要遥远。
高中期间的娱乐活动是非常少的,有次学校团委难得组织全校学生去附近的俱乐部看电影,电影的名字叫《逃往雅典娜》,具体的情节早已忘了了,只记得其中有一个画面:一名男军官摸着一位性感美女的大腿并在上面弹起了“钢琴”,随着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不断弹向内侧,观众们个个紧张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特别对于我们这些正值青春旺盛时期的人来说,更是血脉贲张、肾上腺指数节节攀升,想看又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慌。过后才知道,学校的老校长当天也坐在电影院里,那个咸猪手不光是在挑战美女的“大长腿”,更像是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老校长的“小短裤”,果然,在第二天的全校大会上,一向古板斯文的老校长忍不住怒火中烧、大爆粗口,并发狠话以后再也不准组织学生去看这种有伤风化、庸俗下流的外国垃圾了。
上学期间,学校的伙食相对油水要少些,每逢食堂售卖肉夹馍之类,小小的窗口前总会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人挤不出来,外面的人挤不进去,没有强壮的体魄根本无法靠近。这角斗般的宏大场面,让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打饭既是一个体力活也是一个技术活,同时还要靠团队之间的密切配合:小个子先钻进去,大个子在外面负责高空接应,至于饭碗不慎被人碰翻,稀饭菜汤灌进别人的脖子或泼在背上自是家常便饭。曾几何时,高年级的师兄们还因不满卖饭师傅的态度,两个群体之间爆发过几起贴身肉搏,其火爆激烈程度绝不亚于当今的武打片。为了弥补身体发育营养供给上的不足,大概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一伙人总喜欢相互吆喝着,骑着自行车进城改善一下伙食,而对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最为实惠的当属羊肉泡馍了。几个人围成一桌,每人要上5个馍,边聊边慢慢掰馍,然后送给店里的伙计,再拿着对方发给自己的铝制小圆牌子等着叫号,待店里的伙计扯着嗓子大声叫到自己的牌号时,顿觉喜不自胜,望着摆在面前一大一小的两碗泡馍,感觉口中的消化酶都要喷涌而出,这时即便给个皇帝当当都要先等吃完了泡馍再说。轻轻吹去碗上升起的热气,用筷子轻轻划过碗边浸着油汁的碎馍入口,只觉一股热流通遍全身,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快乐的,再拌上一点辣椒酱,咬上一瓣腌糖蒜,瞬间就感觉到达了人生的巅峰状态。有位饭量稍小的同学吃掉4个馍就被撑饱了,眼看着剩下的那一小碗泡馍如果不吃了实在可惜,于是另一位同学当即自告奋勇端过碗来“善后”。吃完泡馍,通常每人还要再喝上一碗散装啤酒,才算完成了“下馆子”的所有程序。等到酒足饭饱准备起身离桌时,那位帮忙“善后”的同学坐在椅子上竟有气无力地说:等一等,我站不起来了……!
高三时的功课紧张而忙碌,为了有个清净的学习环境,许多同学三三两两常会一起合租附近的民房农院,通常晚自习归来,在回租房的路上,经常会遇到跳着担子的小贩卖红油馄饨,担子的一边是火炉,另一边是馄饨,在冬季寒冷的黑夜中飘着香气,那一碗红油馄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曾是我绕不开的美好记忆。然而也正是这些路边美食让我最终染上了病疾,当同学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医院看病时,值班的女大夫眼见着我面黄无力,马瘦毛长,竟瞪着双眼目测我已成熟到了35岁,足足加快了我一倍的人生进程,以至于让我在后来的十多年中一直处于“长生不老”的神仙状态。
很多年过去了,高中生活的每个片段变得既模糊又生疏,但那时脑门上的每一个青春痘里都埋藏着我最初的人生梦想,无论是失败破灭,还是在失败中复又燃起,这一切都注定会成为我这一生挥之不去的苦涩记忆!

(向昔日的同窗好友致敬!!!)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018.3.1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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