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茶豆物语(上)(散文)

100 2019-12-02 18:09 宣传员

 前不久,大妹托小姨弟捎来了一小袋乡下的土特产,说是我平常爱吃的。打开看,有白的紫的茶豆,那特有的芳香瞬间扑面而来。

茶豆是我家乡苏北的称呼,我曾遍查书籍,却未尝觅到它的踪迹。我想,书籍乃大雅之堂的陈设之物,恐与荷兰豆、豌豆比起来,也许出生民间、身份卑微的茶豆根本上不得台面吧。我的内心竟暗自为它惋惜起来。

谁成想,前日我翻看辞海,一副彩色插图让我眼前一亮,那是茶豆的身影。原来,茶豆也是有身份的,它的植物学名称叫作扁豆,亦称沿篱豆、蛾眉豆。这大概因其攀沿篱笆顺势而生,外形酷似美女弯眉而得名吧。李白曾有诗云,“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这似与辞海说它是普通蔬菜有点相悖了。

为何家乡称扁豆为茶豆,无从考证。辞海中说,扁豆——我姑且用家乡的称呼“茶豆”——属一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小叶披针形,花白色或紫色,荚果长椭圆形,扁平,微弯。种子白色或紫黑色。嫩荚是普通蔬菜,种子可入药。

但明代医学家李时珍认为,入药的是白茶豆,主治温中下气,利肠胃,止呃逆,益肾补气。英语中译为“Lentil(小扁豆)”和“Hyacinthbean(蛾眉豆)”,单从外形上看,我觉得后者更为熨帖些。想来,茶豆不仅古已有之,就连国外的洋土壤也养得活。花开古今中外,说它不普通也没多少人相信了。

一朵朵茶豆花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它们没有槐花那种孑然一身轻、春梦了无痕的悠远旷达,亦无牵牛花那种婀娜多姿、摇曳生辉的妩媚娇柔,更无牡丹那种“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的国色天香,结出的果实扁平削瘦,看不出一点尊宠高贵的影子。悬挂在藤上,三五成群,像是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市井草根。

自小,我就对茶豆有着特殊的情感。夏日,当明月爬上树梢,我常独自伫立于茶豆藤下,叶尖上悬着露珠,摇摇欲坠。每一滴露珠里,都孕有一轮明月,亮晶晶的,在微风里闪烁着醉人的光华。有的露珠像是生了灵性,凝在茶豆荚上恰似弯月眉,一弯一弯,梦幻般的美丽折射在幽静的夜幕里。

那时,我最爱吃母亲做的茶豆小菜。母亲先是将茶豆放入水中清洗,然后取出,捏住茶豆的一角,一掐一拉,撕去弓背弓弦处两缕筋络,待处理好后,再三五个茶豆叠加在一起,斜切成细丝。做菜时,佐以葱姜蒜,和辣椒丝——这是有讲究的,若是白茶豆,伴以红椒丝,反差鲜明,色泽和谐。若是紫茶豆,则配以青椒丝。

我最爱吃的是炝炒茶豆丝。锅烧热,加少许油,待油七成热时,加入葱姜蒜和配好的辣椒丝,不到几秒钟,香味就散发出来。迅速将切好的茶豆丝倒入,用小铲子不断翻腾。一会儿,清香扑鼻、色味俱全的炝炒茶豆丝就出锅了。那四溢的香味管保你舌底生津。偶尔,我也会让母亲腌制茶豆丝,别人都不爱腌制茶豆丝的香气,我倒很喜欢食后的唇齿余香,那是一种天然纯朴的香味。

本文载于《楚苑》杂志(2017年第3期);获2017年“花开十年圣鹰杯”全国征文大赛散文组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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