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成家三 - 《撒哈拉的故事》

100 2019-12-02 23:36 一诺
我望着好似要垮下来的屋顶,问荷西:“这儿多少钱一个月的房租?”“一万,水电不在内。”(约七千台币)

“水贵吗?”“一汽油桶装满是九十块,明天就要去申请市政府送水。”

我嗒然坐在大箱子上,默然不语。

“好,现在我们马上去镇上买个冰箱,买些菜,民生问题要快快解决。”我连忙提了枕头套跟他又出门去。

这一路上有人家,有沙地,有坟场,有汽油站,走到天快全暗下来了,镇上的灯光才看到了。

“这是银行,那是市政府,法院在右边,邮局在法院楼下,商店有好几家,我们公司的总办公室是前面那一大排,有绿光的是酒店,外面漆黄土色的是电影院??。”

“那排公寓这么整齐,是谁住的?你看,那个大白房子里有树,有游泳池??我听见音乐从白纱窗帘里飘出来的那个大厦也是酒家吗?”“公寓是高级职员的宿舍,白房子是总督的家,当然有花园,你听见的音乐是军官俱乐部??。”

“啊呀,有一个回教皇宫城堡哪,荷西,你看??。”

“那是国家旅馆,四颗星的,给政府要人来住的,不是皇宫。”“沙哈拉威人住哪里?我看见好多。”

“他们住在镇上,镇外,都有,我们住的一带叫坟场区,以后你如果叫计程车,就这么说。”

“有计程车?”“有,还都是朋驰牌的,等一下买好了东西我们就找一辆坐回去。”在同样的杂货店里,我们买下了一个极小的冰箱,买了一只冷冻鸡,一个煤气炉,一条毯子。

“这些事情不是我早先不弄,我怕先买了,你不中意,现在给你自己来挑。”荷西低声下气的在解释。

我能挑什么?小冰箱这家店只有一个,煤气炉都是一样的,再一想到刚刚租下的灰暗的家,我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付钱的时候,我打开枕头套来,说:“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也来付一点。”这是过去跟荷西做朋友时的旧习惯,搭伙用钱。

荷西不知道我手里老是拎着的东西是什么,他伸头过来一看,吓了天大的一跳,一把将枕头套抱在胸口,又一面伸手掏口袋,付清了商店的钱。

等我们到了外面时,他才轻声问我:“你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钱?怎么放在枕头套里也不讲一声。”

“是爸爸给我的,我都带来了。”

荷西绷着脸不响,我在风里定定的望着他。

“我想??我想,你不可能习惯长住沙漠的,你旅行结束,我就辞工,一起走吧!”“为什么?我抱怨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辞工作?”荷西拍拍枕头套,对我很忍耐的笑了笑。

“你的来撒哈拉,是一件表面倔强而内心浪漫的事件,你很快就会厌它。你有那么多钱,你的日子不会肯跟别人一样过。”“钱不是我的,是父亲的,我不用。”

“那好,明天早晨我们就存进银行,你??今后就用我赚的薪水过日子,好歹都要过下去。”

我听见他的话,几乎愤怒起来。这么多年的相识,这么多国家单独的流浪,就为了这一点钱,到头来我在他眼里还是个没有份量的虚荣女子。我想反击他,但是没有开口,我的潜力,将来的生活会为我证明出来的。现在多讲都是白费口舌。那第一个星期五的夜间,我果然坐了一辆朋驰大桥车回坟场区的家来。沙漠的第一夜,我缩在睡袋里,荷西包着薄薄的毯子,在近乎零度的气温下,我们只在水泥地上铺了帐篷的一块帆布,冻到天亮。星期六的早晨,我们去镇上法院申请结婚的事情,又买了一个价格贵得没有道理的床垫,床架是不去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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