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中,他把“是”改为了“曾经是”

100 2020-04-07 09:02 芒果芯

关了五年的好朋友提前出狱了,接到他回乡的路上,他滔滔不绝的问我LOL段位上到钻石没,问我科比是不是真的去世了,问我和乔是否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全部摇头,后来他就不问了。路上,我开着车,他望着窗外发呆,一句话也没有在说过。

朋友名叫顺贤,那时候我们都还在一起读书,他成绩很好,而且人长得很帅,球技更是一等一的强,总的来说就是个典型运动型学霸。他最突出的表现是有一次在课堂上发表言论,足足和老师对答了40分钟,同学们掌声雷动,隔壁班的老师都惊呆的那种……后来高三的时候,校长找到家长,把他和隔壁班的静静一起领走了。两人偷偷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连我都没看出来,直到静静的肚子慢慢变大,这件事情才暴露出来。

顺贤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只有我请了一节课的假去送他。学校为了他们的名誉着想并没有公布这件事情,但是开除是肯定的。我依然清楚的记得,他离开校门的时候那开心的笑容,左手挽着娇嫩的女朋友,右手拖着行李箱,乐呵呵的迈出校门走向另一个世界。

“她是我的挚爱,我们家里已经商量好了,一个月后就结婚,先不登记,到时候你来,你是我们的伴郎。”

“好,我一定到,靠,你这是已经提前脱离苦海了啊。”

送别的时候,我虽然还在和他打趣,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已经预感到生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事实上这个社会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复杂得多。

结婚典礼的时候,我和乔分别做了他的伴郎和伴娘,听他和静静在证婚台上互相宣誓。乔扯着我的手臂道:“以后我要你办个更大的婚礼才能娶我,还有,我也要管钱。”

顺贤和静静的婚后生活自然是恩爱非凡,每天打开的朋友圈满是他和静静的狗粮,而我和他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一起打球、泡网吧,直到手机被学校勒令上交,至此,他开始慢慢淡化出我的世界。后来,我听他同一个区的朋友说他的孩子出生了,说他去务工了,说他的游戏号已经卖掉换钱了,说他已经很久没有了音讯。

高考完后的那个夏天很热,成绩单下来的前一个夏夜,他突然联系我。

“出来喝个酒,我有点烦。”

我们找了一家比较正规的烤鱼摊,也没叫别人,就两个人对着瓶子吹。我能看得出他心里藏着东西,所以我也没问什么。两箱过后,他开始红了脸,说他去外面开厂工作怎样怎样,说多羡慕我怎样怎样。

“要是有人和你抢乔,你会什么样?”他忽然盯着我问。

“打死他”我答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乔是青梅竹马,家长正好都是局里的,前天两家也已经说好了,我们还准备一起去上大学,毕业了立马就结婚。”

“真好,那祝你学业进步,前程似锦!”他举起酒瓶说。

“也祝你升官发财,大吉大利。”我笑着道。

社会真的很打磨人,特别是酒量。先是对瓶吹,然后我半杯,最后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唯一记得的是他一边灌酒一边大声笑的样子。

三天后,父亲跟我说,顺贤的父亲来家里借钱,他借了五千块给他,我感到有些奇怪,开粉店的家里应该闲钱不少啊。

“为什么,他们家不是蛮有钱的吗?几天前我还和他一起喝酒来的。”我问道。

“听说是把人撞了,是静静和刚毕业的一个男孩,两人已经进了ICU了,顺贤昨天进去了,他父亲在准备钱捞他。”

联想到那天晚上他和我的对话,我的心情突然很沉重,自责?懊恼?担心?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仅是感觉心中沉甸甸的。

开庭的时候,他已经剪了头发,我让父亲求了很多人才让我在法庭隔壁的房间里见了他一面。

“见笑了,看来短时间内没法约你去打篮球、完游戏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应该直接告诉我,你……”

我向来比较软弱,不知不觉的就哭了。他顶着个大光头对着我笑,“你以后就哭不出来了,我有预感,你将来会和叔叔一样成为一个正直且强硬的人。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啦,错的是我和静静,我们都太年轻,做事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是苦了我的孩子,只能给他爷爷带了。哦,对了,告诉我爸,别捞了,我行事前已经想到后果了。”

男人的青春里,游戏,篮球,爱情占了大部分。他以为他的青春不老,可现实一件件告诉他,他的梦,该醒了。

顺贤的父亲花了很多钱,最终他还是被判了七年,期间我去看过他几次。每次见他,他都很高兴,他说自己学会了织毛衣;学会了画画;学会了如何修洗衣机。我则告诉他,我念了中南的新闻系;我拿到了奖学金;我准备考研。

“静,她曾经是我的挚爱,她……”

“静静几个月前刚刚结婚,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说实话她还是蛮漂亮的。”我转过头对坐副驾驶上的他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乔其实过得蛮好的,各自……”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白头相守。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来自己怀念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悲伤,要么像我的朋友那样反抗,要么放下过去一个人成长,但不管是哪一种,最终时间都会将所有的痛苦变成一块伤疤,不在疼痛但永远刻印在心灵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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