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在意

 只有你在意

作者：毛金秀

在玉门关捡了几个野根，带回家清理干净随手放置，准备再物色几个底座，摆放在我未来的书房里。离家上班一周，昨天回到家，却发现根被放在纸杯里，损伤的地方已包扎完好，瞬间泪奔。

小时候外出，我总弄一些干草干花、枯枝枯根，矿石、化石、鹅卵石回家，不大的床头柜被挤得满满当当，窗台上也摆得严严实实，还把干草干花装在自制的纸袋里挂在墙上。母亲说：“谁家女孩子捡这些？”我拿起几块石头，给母亲一边指一边说，这是树干化石，这是树叶化石，这是红色铁矿石……从此母亲再没有反对过。

邻居家的阿姨说：“你姑娘房子里那么多破玩意，你也不给扔掉。”母亲说：“都是什么石，我不懂……”我嫌母亲说得不好，急匆匆抢过话茬说了一气。阿姨大笑着说：“嘴挺巧的，一堆破玩意，要我家姑娘的，我一笤帚就扫出去了。”我生气了，圆睁着眼睛，脸从脖子根烧到了耳朵梢，母亲对我说：“进屋去，看看米饭锅。”我甩着手进屋了。不久母亲也进来了，教育我跟长辈说话要有礼貌。

初中的时候腿一直疼，尤其冬天，几乎每晚抽筋，有时抽转筋了，痛得第二天下不了床。睡觉成了担惊受怕的事，感觉刚刚一闭眼睛，就能看到一大块东西，用力一踢就抽筋了。那些日子，母亲给我又揉又搓，告诉我如果抽了，就把腿伸直脚使劲蹬床头；还从医院买药水，从市场的江湖郎中手里买“狗皮膏药”。母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我的腿疼就是不好。

有人建议我喝药酒，母亲不同意说我年龄太小。

高中住校，一周见一次母亲，回家最大的本领就是吃，吃这吃那，无时无刻不在吃。有一天母亲看着大吃的我说：“你的腿好了。”嘴里塞满水果和花卷，手里捧着包子，我停了一下又继续吃东西，实在没办法说话。不过想一想，腿确实再也没疼过。

儿子两岁时，母亲和我住了一段时间。儿子喜欢看广告，电视整天都是广告。母亲看着看着自言自语：“怎么没有补钙呢？”我知道她说的是我腿疼的事。小时候个子长得快，抽筋腿疼，长大后好了，的确是缺钙的表现，但要是母亲不提，谁会想呢，病都好了，还惦记这事的只有母亲。

刚工作不久，工资几个月发一次，家里吃家里喝，也不觉缺钱。有事要上兰州，母亲给我几百块钱，说：“买套衣服吧，还穿着念书的衣服。”母亲很朴素但对我们的穿着却很关注，九十年代初，她托人从外地给父亲带来雪花呢大衣，高中的我经常收到一双正流行的皮鞋或是一顶帽子，我回家，她还解释：“我看你王姨家的丫头穿了。”她担心不合我的心意。

小学我穿了一件新衣服，颜色有点鲜艳，被班里的女同学嘲笑了几句，回家把衣服一撇，再也没穿，那时候开始母亲很在意我的想法。有时候，她见不到我，又想买，就看和我一样大的女孩，看她们穿什么就买什么。

其实母亲买的衣服很好。我读六年级，母亲买了一件水红色的中长直筒呢子大衣，和英语课本里外国女孩的一样，我特别喜欢，但很少往学校穿，因为那时要和同学穿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型。

我最昂贵的衣服是母亲买的，读高二，一次母亲到学校，她给我买了一件中长防寒服，花了两百零八块钱，给弟弟买了一件蓝色长风衣花了两百六十八块钱。当时只顾着高兴，我并没有觉得贵。但后来上班，我开始挣钱了，一个月两百块钱的工资，才明白那件衣服有多贵。那件衣服那个钱数我再也忘不掉了。

母亲也拒绝过我。堂姐要结婚了，母亲给买了一件墨绿的长呢子大衣，瘦腰大摆，我穿上非常漂亮，我故意磨磨唧唧不脱。母亲命令我脱下，从未见母亲这样，我气鼓鼓地把衣服脱到沙发上，转身走人，母亲说：“回来！”我乖乖回去把衣服整理好。母亲说：“姐姐要结婚了，你还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