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上北京城

100 2020-10-12 10:59 宣传员

二上北京城

                       文/钱兆成

  

不知何时何地何事,妻对在上幼儿园小班的外孙西西说了:你学会了轮滑,就带你去北京。看天安门、看毛爷爷、看升国旗、爬长城……

没想到她这随口的一说,却深深地印在了西西的记忆里。常把要去北京这事搬到了嘴上,不时地提醒着我们:勿忘初衷。

因为几年前的春节期间我们去了次北京,所以平时的言谈中,少不了聊北京的见闻。尽管我们说的是纯正的沭阳方言,久而久之,竟让满口普通话南京户籍的西西破译出了我们的谈话内容。

一天,西西玩得尽兴时又唱了起来。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这竟是一首西西自己创作的歌曲。用《虫儿飞》的曲调,配上西西编的不怎么押韵的词:“我的轮滑学会了,我就要上北京了,虫儿飞虫儿,要上北京啦……”

又过了几天,跟着手机听了几遍《我爱北京天安门》的西西,能哼唱起来了。

吃饭时,我问妻:“曾子杀彘这个典故知道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

“现在是你不想知道也要知道啦。”于是我打开手机,搜索出《韩非子》中的原文读给妻子听。听罢,妻说:“这还真要带他去啊?”

“你看西西已经把上北京前的氛围营造得如此浓烈了,要是食言,你就不怕伤了他那颗稚嫩、童真的心吗?”

“八月份,天一凉快了就去。”

在北京的天气预报里,终于看到了凉快的天气。赶紧叫孩子在网上帮我们预订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八月十四晚,带上最少的行李和折叠式儿童小推车,我们一行三人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上车后才发现,我们的两个上铺不在同一个小包厢里。这多多少少给我们带来了点小不方便。

我的铺位对面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只见他两手抓紧上铺床的边沿,向上一纵身,人,轻飘上了中铺脚踏;再一个下蹲、上纵、转体、翻滚……人,睡铺位上去了。

我不由得伸手按了按曾也如此灵活过的老腰:不好使了。

我爬上中铺脚踏,年轻人见我犹豫,欠身起来望着我:“您的一只手先撑着我的床边沿,身子向床的外侧转动调整就行啦。”我按照他的说法用手去按他的床边沿。年轻人半起着身,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旁,随时准备相助。

我气喘吁吁地睡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向热心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人太胖了。”

“上下铺时一定要小心点。”

“谢谢!”

三点半左右,想上厕所了。向下看看:对面中铺的女子侧身向里。正是下床好时机。

为了不再影响他人,上完厕所后的我,坐在了过道的座位上,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窗外的夜景了:黑咕隆咚里眨闪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困意来了。我趴到桌子上想睡一会。但睡不着。这真应了那句:蹲到就打盹,躺下睡不着。趴不舒服了再抬起身子。我发现中铺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一叠三来靠在墙上打盹呢。过了一会,一个前冲惊醒了她。她看看我,指指我的床,示意我到铺上去。我摆手告诉她不再上铺了。她又重新躺下。显然人家坐起身子是为了方便我的上铺。感激之意油然而生,她的善意之举使我不好意思。思着虑着,我忽然忆起了苏文茂的单口相声《扔靴子》。

东边的天由黑变微青,由青转青白,既而渐渐地增添着金色和红色。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吧?新的一天的太阳把云朵烧红,给大地万物镀上了金。虽然我还在火车上坐着,可我已分明地看到了此时此刻天安门广场及四周的景色,听到那庄严的乐曲:“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道着祖国的黎明。啊……北京。啊……北京。祖国的心脏团结的象征,人民的骄傲胜利的保证……”

火车终于停靠在了北京站。站在北京站的正门的广场上,咦?北京站怎么又坐南朝北了?记得几年前,我来时候正门是朝南,离开北京站时正门向东的啊?

管它门朝哪了呢。北京站要是没有转动的话?那肯定就是我转了。我们得赶紧去找我们预订的宾馆呢。宾馆离天安门直线距离只有400米,很好找。因为中午12点后房间才归属于我们,我们只好把行李先寄存在那里,然后轻装直奔天安门广场,瞻仰毛主席,去弥补上次来北京没有实现的遗憾。

毛主席纪念堂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到了排队入口处才知:我们所带的两个小包不得带入。没法子,我拎着两个小包在出口外等呗。等西西和他舅奶出来后,我再进去。

 “我在出口处等你们。”

我来到了毛主席纪念堂南门外、正阳门北面的阴凉处,坐等他们出来。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我想西西和他舅奶应该要出来了,我得盯紧点。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仍不见他们的踪影。

打个电话问问?关机!我有点心烦意燥了。刚才还是那样让我心旷神怡的蓝天白云,不再吸引我的眼球了;习习凉风虽然还在吹拂,可头上的汗珠是越冒越多。

十一点起,我前面的人是越聚越多。我再坐着,已经看不到纪念堂出来的人的情况了。没办法,我只好走到阳光下去等人了。

十一点四十,手机响。一看,深圳的陌生号码;一接听,熟悉的声音。原来西西和他的舅奶在正阳门下寻我呢?因手机没电,借人的手机打的。

感谢手机的伟大发明!要不然,北京的大广播里又要多播一则江苏沭阳人的寻人启事了。

毛主席纪念堂中午十二时闭馆,我也进不了啦。看看疲惫不堪的西西,我们决定回宾馆吃饭休息。待饭饱睡好后,再另作安排。

休息一段时间后,带得非常正确的小推车又被我们推出了门。这次我们吸取了上午的经验教训,真正的做到了轻装上阵。

到了东长安街,这才决定先去参观国家博物馆。一系列严格的安检后,我们进入了国家博物馆。刚踏进博物馆内,我一下子就被国家博物馆的雄伟气魄所震撼了。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词能形容得了国家博物馆的宏伟气势。因为我能想到的词语都能在我的脑海里具象化,这也就无异于盲人摸象了。

我们选择了“古代中国”作为参观对象往里走。没想到一进去看到的内容就深深的吸引住了西西。他兴奋的跳下小推车,向一个橱窗前跑去。为了防止意外走失,去北京前特地网购的“防丢绳”用上了派场。具有伸缩效应绳子的两端把西西和他的舅奶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西西特别感兴趣的是:北京人背鹿塑像、蓝田人头骨、北京人头盖骨以及北京人的复原塑像。没想到他不但不怕,反而对这些展品是那样的感兴趣。跑来跑去,看了又看,久久不愿离去。被拽离前,还要求拍照留影呢。

西西对中国原始社会的历史可以说是兴趣盎然的,可他给闻名遐迩的中国猿人的这珍品所起的名字就稍觉对不上了——骷髅头。

走马观花式的一遭走下,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继续参观了。下一站——大栅栏。在大栅栏逛了一圈,吃了晚饭,我们又回到了天安门广场,因为我们要去观看降旗仪式。

七点十六分,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军仪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了金水桥。我赶紧不遗余力地把西西往我的头顶上举。与此同时,他的舅奶也把自拍杆高高举起。

“西西看到了解放军没有?”

“看到啦!”

其实,我也看到了。仪仗队返回时,我看到了仪仗队员们移动的枪尖。

十六日四点,我开始喊西西起床去看天安门广场上的升旗仪式。怎奈他以“昨晚已经看过”为由,拒绝起床。没法子,我只好一个人独往了。

我庆幸没有强行带西西来,因为到处都是人。

去故宫?没票。登长城?怕时间来不了,因为我们下午要把西西送回他的家——南京。于是我们就近参观了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和中山公园这两个地方,我知道它都有五十年了。那时候,每逢“五一”、“国庆”,北京几十万的人民群众就会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在这两个地方游园联欢。大、小广播,新闻简报,宣传的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普通票价二元,如果参观太庙内的重要宫殿,通票十五元。劳动人民文化宫内的游人,少得难得一见。太子林里有不少人在跳舞、打太极。他们应该是附近的居民,慢条斯理,悠闲自得。走进太庙,没想到里面的人少得让我们有点害怕。偌大的殿堂,灯光昏暗;一尊尊排位,阴森怕人。西西不愿继续看下去了,嚷着要离开这个没有一点鲜活气息的地方。没法子,只好离开太庙,去别的地方。

逛着逛着,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出现在前面: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军仪仗队。原来他们在这里训练与休息。

此时正是仪仗队员们休息的时候。四五个、五六个……人数不等地选择在公园里的台阶、路牙石上坐着。尽管他们身边或附近有空着的长椅、独椅、石墩……但这些供游人休息的位置上,没有一名仪仗队员坐在上面。看到这情形,端详着他们的坐姿。我脑海浮现出了《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画面和《少林寺》里的台词: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

我们在离仪仗队员很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西西早已按捺不住了,向几个仪仗队员跑了过去。

“叔叔好!”仪仗队员们回敬了西西几张笑脸。

西西跑了回来,显得有些失望。

“解放军叔叔为什么不说:你也好?”

“你再到那边去。边向解放军叔叔敬礼,边喊:解放军叔叔好。”

这次,西西拽上了他的舅奶为自己壮胆。虽然西西行的礼与解放军叔叔相距甚远,但他的“解放军叔叔好。”得到了解放军叔叔的回应:“小朋友好。”

高兴得不得了的西西赶紧跑回,向我报告了解放军叔叔对他说“小朋友好”的消息。

要离开劳动人民文化宫时,西西自己解除了小推车上的保险,下了车,在刚才仪仗队员训练的地方,甩膀踢腿有模有样地走了起来。

出了文化宫,我们又去了趟王府井大街。

回宾馆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享誉世界的“北京饭店”。

“什么时候也上这儿住一宿?”妻说。

“住这儿闹心。”

“为什么?”

“你想啊,几千块钱一宿。躺在床上,要是睡着了吧?太不划算了,这眼一闭一睁的功夫,钱就没了。睁着眼睛在床上守着?也不划算,因为第二天疲劳。还有,回家后,觉更加难睡了。”

“又为什么呢?”

“西方有个感恩节。感恩节这一天,有钱人多会做些慈善的事。”

“一个五星级大宾馆门前路边上,一个长石椅上,夜晚常睡着一流浪汉。感恩节这一天,宾馆的老板把流浪汉请进了自己的宾馆。一通招待后,安排进了总统套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流浪汉就匆匆出了总统套房。老板忙上前问问流浪汉的感受。”

“上你的当了。我一点都不感你们的恩。”流浪汉满脸怒气。

“此话怎讲?”

“平时睡在石椅子上,夜夜做着睡在总统套房里的美梦。甜滋滋,舒服死了。昨晚真的睡进了总统套房,没想到是事与愿违:这一夜,我是噩梦连连,梦梦都是与睡在石椅上有关。身裹薄毯,身下冰凉。难受极了。”

“不要花不起钱为自己找借口。”妻笑道。

下午五点半,和谐号准时向上海方向进发了。

高铁出了北京市区,驶上了华北平原。半小时后,我真正领略出了华北平原的广大与平坦。天地间只有三种颜色: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绿得望不到尽头的地,炫目的太阳金光。其实还有一种颜色,这就是用蓝绿二色调配出来的、由大自然之神笔画出来的那道长得不能再长了的弧线——地平线。

太阳收尽了它的余晖。大地摇身变成了黑色。圆圆的太阳换成了一弯银月,挂在瓦蓝色的天穹下。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丝毫感觉不出和谐号的奔驰,因为月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觉站累了的月儿,跟着我也向南跑了起来。本以为月儿能够甩掉身边的云朵,谁知云朵是越聚越多,最后连成了片,月儿不见了。

移动一下视线,看到地平线上高低起伏的轮廓了。

看来列车跑离了华北大平原了。

我们也该要到目的地了。

尽管这二上北京城又给我留下了遗憾,但我不认为它是坏事,因为它能促成我三上北京城的决心。

作者简介:钱兆成,江苏省沭阳县扎下中心小学教师。曾在《宿迁日报》《齐鲁文学》等刊物平台上发表文章三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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