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涩 香 蕉 情

 苦涩香蕉情

江苏/周秀桐

上世纪80年代，在苏北，甭说咱们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即便非农人士，香蕉何状何物，也没多少能说出大体一二，真正吃到的更是凤毛麟角。

知道香蕉这个词，缘于初中英语课本，那精美的图案让人目不转睛，味蕾神经早被刺激得活跃起来，恨不得将彩色图案吞到口中。从此，知道了有一种叫做香蕉的水果，以至强烈排斥英语的我，至今对banana单词记忆犹新。

我很庆幸，入伍不到半年，我和早我1年入伍的浙江籍老兵，经组织考核合格，被派往广州军区空军，参加为期10个月的机场发电专业培训，为我结缘香蕉创造了极佳条件。

那时，水果门店并不及如今大街小巷星如棋布，装修豪华。即便改革开放前沿的广州，能开到街市上的水果店也寥寥无几，基本都是近郊农民的三轮车流动摊贩。

初秋的一个晚餐之后，我们几个学员利用晚自修前的间隙，请了大约1个小时的假出去转转。归队必经的三叉路口，一位站在三轮车旁的大哥，用带广州方言的普通话早早地跟我们打招呼，建议尝尝刚上市的香蕉。

不大的车斗中，几根轴茎青绿的柱子斜立着，表皮浅黄略绿、身腰弯弯的香蕉，整齐有序地挂在上边，像待命出征的哨兵。第一次见到梦寐以求的香蕉，我忍不住动手抚摸。

大哥说，他就住营区不远的山脚下，边说边用手掰了几根，分别塞到我们4人手中。

由于大多囊中羞涩，只是1名城市兵称了几斤，在归队途中，他又给我们每人分了1根。我匆匆地回到宿舍，将2根香蕉悄悄放到上床靠墙不起眼的一角。

下了晚自修，回到宿舍的第一次件事，便查看宝贝是否安好，透过窗外的暗光，黄澄澄的香蕉，手摸上去滑溜溜的。趁室友忙着洗漱的空当，我快速地扒开其中1根，三下五除二地送到嘴中，将欲滴的垂涎挡在了里面……

第二天再次以回宿舍取资料的名义，将另1根处理了。轻闻外衣脱下后乳白色的香蕉果肉，一股淡香直冲肺腑，当滑滑软软且浓浓甜味的肉汁，慢慢由喉咙流淌而下后，那滋味之美，感觉之好，无与伦比……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香蕉的滋味。

学习结业前，经请示组织允许我顺道回家探亲，我突然有了带些香蕉回家、给家人见识品尝的念头。

而当年1个月仅8元钱的津贴，我一面积极报名参加单位的义务献血，争取到60元营养补助；一面写信向家中救援得到100元赞助，加之日常小有节余，近200元的家当，确保了探家不愁。

与那位大哥相约，临放假前1天，去他家香蕉林现场采摘，并谈定4毛1斤的优惠价格。

当天下午，我们乘了大约半小时的公交车，来到大哥家。一会工夫，一二百斤香蕉被他从地里拉了回来。

大哥知道我们要带到很远的家乡，特意采了八九层熟的，并用配制好的药水过一遍，说约五六后天外表变黄就可吃。我花2元钱买了只不小的塑料编织袋，一下就称了40斤。

为防止旅途不便，我提前将被褥等物品邮寄至老部队，而随身就是洗漱物品和广州货。我将香蕉宝贝似的小心包装，避免挤压，谨慎提放，生怕意外。

然而，随身携带行李还是远远超过，铁路部门每个成人20公斤的规定，在出徐州火车站时，被处近20元的罚款。那可是差不多3个月的津贴费呀！但我不心痛，也没后悔，哪怕再千辛万苦，也要将香蕉带回家中。